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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墨氤氲生万象/一带一路文化交流团出访老挝走笔时间:2019-01-04 臧书德 戊戌年三月底,作为一名基层书法艺术工作者,我有幸参加了由中央直属机关书法家协会、中央国家机关美术家协会和世界华人华侨华商联合总会等多家文化艺术机构共同发起组织的“一带一路2018国际合作文化之旅走进老挝科技和知识产权博览会”系列访问交流活动。交流访问团一行60余位艺术家分别来自全国各地不同的艺术机构及社会团体。艺术访问团于2018年4月22日从北京飞抵老挝首都万象。访问期间,中、老两个国家的书画艺术家和各门类的“非遗”传承人将展开为期一周的文化、艺术、展览、高等教育、科技经贸等系列领域的相互交流活动。访问团所有活动内容都是应老挝国家科技部和知识产权部的邀请进行周密安排的,整个交流全过程是在“一带一路”国际合作的大背景下推进的,依托书画艺术载体,以“传承文明、传播友谊、尊重知识、交流文化”为活动主旨。访问团的到来受到了老挝国家政府、科技文化界及首都万象市民由衷的肯定、欢迎和积极参与互动。
老挝是个典型的内陆国家,近23万平方公里的疆域内群山与密林遍布,属于“七山二水一分田”地理地貌结构,与我国的云南省隔着连绵的山峦和茂密的丛林毗邻相接,整个国家目前依旧处在一个慢节奏的农耕社会模式。680万人口中80%是傣族。万象,是老挝国家的首都,目前常住人口在80万左右,华人华侨约占五分之一,大多为云南贵州的傣族人和福建闽南人,也有少数从事翡翠玉石水晶珠宝的沿海客商在老挝山区摸索矿藏寻找机遇。行走在万象的大街小巷,由中国政府援建的公共设施及标志建筑随处可见,大到东盟首脑会议中心、国家博物馆和凯旋门喷泉广场,小到一座座纪念性质的碑雕,都能看到中国传统文化的符号痕迹和潜在的影射。徜徉在万象的街区巷弄,整个城市传递的人文生活气息是慢、散、从容,一切人事物语的繁衍生存发展都舒缓地笼罩在佛光普照的大度慵懒之中。 慢 从飞机在瓦岱机场着陆的那一刻起,就让我们领教了老挝的“慢”功夫。自停机坪到出场大厅一路没有指示的路牌不说,等大家摸索着到了签证大厅后,才发现就一个主办签证的工作人员在操作台前来回晃悠,似乎眼前再多的入境者也激不起他迟缓的细胞和责任心。无奈,我们一行人只好排了长队耐心等候本以为省事的“落地签”。近两个小时过去了,签证的队伍依然以蜗牛散步的速度缓缓前行,这时就有个别胆大口松的国人依托语言障碍的优势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传统的“国骂”神功,并一厢情愿地在骂声里和老挝人的三叔二大爷及其先祖们发生了N次的暧昧关系。虽说骂声有些刺耳,也违反了友好的国际惯例公约,但却“骂”出了一个极为深层次的大命题:“慢”和“快”究竟哪个对哪个更好?当然,这个问题不是我们在固定的时空里一时半会能够说的清楚,也许答案就蛰伏在我们生活中诸多不同信仰的细节里。
在历时一周的交流期间,对“慢”体会最深的还是两国书画展览开幕式启动的当天。按照活动时间表上的计划,以老挝国家总理通伦•西苏里为首组成的主席团,应该在当地时间下午三点赶到老挝国家会展中心并参加开幕启动仪式。结果两国的艺术家们在36℃高温天气里早早都着了正装在会场等候。所有人员都期待仪式能够早点开始,然后进入展馆里面享受空调的凉爽。可是总理阁下一行却迟迟没有出现,从三点到四点,最后一直拖延到五点半,时间就像休假无聊的树懒,缓慢成一摊胶黏的糨糊,当总理大人出现时已是日薄西山的傍晚。后来,才从雇用的当地翻译口中得知,是总理先生畏惧过于炎热的高温天气,才慢条斯理地将计划书上规定的时间在他的实际行动上一拖再拖。 散 走在万象的街头巷尾,最直观的感觉就是松散。 高低错落的建筑不规则地散落在道路两旁,几乎没有北京上海那样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大都是一些三四层的楼房与平房间隔呼应,尽管整体建筑风格统一在大的佛教和傣族风情氛围里,但不同的个体房舍各有各的搭建个性,在菩提椰树的掩映下,散发着和而不同的安静祥和。道路交通在万象基本不能用“科学”或者“现代化”等词语叙说,因为城区道路的走向大多零乱无序,有时五六条路交叉在一个路口,设置红绿灯来调控行人车辆的路口也就一两处。道上尽管车辆稀疏路面开阔,但看不到一位司机任性地横冲直撞开霸王车,任何一条路上也没有刻意用油漆喷上“礼让行人”的标识,但每位司机师傅只要看见前方有行人就会自觉放慢速度让行人安全通过。这个细节我体会最深,当时我一个人在完全不熟悉道路的情况下冒昧地去参观老挝国家博物馆,自己就像没头的苍蝇来回多次横穿马路,结果每次都会远远地看见司机师傅放慢车速,也不按喇叭,只是安静地等待我过去。如此反复几次面对好几位不同司机师傅的统一举动,说实话他们在没有警察没有探头监控的环境下能够如此平静的高素质自觉,对我内心的触动是相当巨大的。从老挝回国后,每次与朋友谈及出访经历以及对老挝人文认知的时候,我总会自觉不自觉地说起这个细小的过程。关于车辆交通还有一个值得说及的环节,就是老挝的公交车基本都是敞开透亮的大篷车,一路开过来,你会发现车厢里鸡鸭鹅和乘车的人混搭在一起,有时还会有健硕的小牛犊也挤在人堆里窜动,不过这并不影响乘车人的兴致,他们依然手舞足蹈地说笑。面对他们这种散逸的自得自足,我们再换一个角度审视这个世界,也许不识时务的追赶恰恰是一种自加的痛苦和罪过,相反,在智慧的放弃中坚守本心的信仰也许才是一种真正的幸福和大美。 散的具体细枝末节在老挝与泰国相夹的湄公河畔则尤为明显。在没到万象之前,思维中的湄公河应该是毒品泛滥毒枭猖獗军警戒备森严的禁地,可真的站在房舍杂陈树木零乱堤坝不规则起伏的岸边,才觉得国内拍的许多影视作品过于程式化、泡沫化和肤浅,不接地气,事实也的确暴露了这股恶风在整个演艺圈内所催生的毒瘤对整个社会的长期危害。而真正的湄公河两岸的日常景致则是鸡犬相闻灯火互映,在旱季河床浅露时节,老、泰两国的民众更是自由穿梭往来于河床之上,分不清谁是泰国人谁是老挝人,与世无争的民族风情中透出散逸的和谐大同。 净 说到老挝的城乡环境,无论是看得见的有形自然环境还是无形的内在心理环境都是值得我们点赞。从人与自然的原生态互融到人民发自内心对天地和生命的虔诚敬畏,都体现出了净洁纯朴。尤其在走进国立老挝大学和老挝艺术学院短短的一天时间里,让我对这个国家的整体民众在统一肉体与灵魂以及对生存、生活与思想升华所达到的混元和谐,由衷地从内心叹服。从一定意义上讲,大学生们的思潮基本可以折射出一个政府和社会的内隐。在老挝大学的孔子学院,我目睹了学习中文语言和中华传统书画艺术的老挝学生们的虔诚,是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向往和喜爱,没有丝毫的功利驱动,只是觉得这么好的文化艺术,既然相遇了,如果不在此生此时此刻来镶嵌装点自我的身心,简直就是人生无法原谅的过错。如果非要作一个反衬比喻的话,我觉得他们与书法绘画艺术的邂逅,就像当年王羲之颜真卿和苏东坡一样,这三位巨匠在唯一恰当的环境下以书法的方式蘸着唯一的个性化心情写出了顶天立地的三大行书传世,是心灵“像素”的超级艺术性外现,而今天老挝的学子们在面对书法艺术的深奥与奇妙所表现出来的这种佛教徒般的渴望与皈依,实则是对一种优秀文化基因所产生的至美在灵魂深处形成的“虹吸”现象,他们期待吸收和内化所带来的惊喜,是精神意识深层聚敛向心灵靠近的过程。能够亲历华夏优秀的传统文化在异邦异族人的心理认知上产生如此大的积极辐射,我作为一个传播文化的使者,发自内心由衷感谢我们的先哲和这个伟大的时代。就在我们挥手作别的时刻,从学子们一双双依依不舍的眼眸里读到了伤感、无奈和不确定的期盼,因为,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知道下一次与这种能够荡涤灵魂的艺术再次相逢的时候会在哪一天。 佛 在老挝在万象,佛不住幽谷深山,佛和他的光芒一直行走照耀在市井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首都万象在梵语佛经中称“月城”,主要是因为城市呈“半月”形镶嵌在四周茂密葱郁的山林之中,从空中俯瞰,黄灿、洁白的庙宇和民居等建筑群就像清辉闪烁的玄月一样灵动,故而得名。万象还有一个更为古老响亮的别名就是“永珍”。“永”在老挝语里是“城市”的意识,“珍”则是寺庙的称谓,两者合起来就是“庙宇聚集的城市”。这样的称呼对万象来说的确实至名归,尽管万象市民只有80万居民,但城中的大小寺庙就有百处之多,缘此,也足见佛事玄理在万象的盛行境况。
在数以百计的寺庙中,塔銮和西蒙寺的烟火尤为繁盛。塔銮在老挝民众心目中的实际地位早已远远超出一座简单庙宇式的建筑符号。老挝民众的意识深层,塔銮已是他们拿捏政治主张、祈祷神界、安放灵魂的圣洁所在。每年佛历十二月份的塔銮节更是把它的神圣推向了极致。在为期半个月的隆重节日里,来自全国各地的僧侣、政府首要和虔诚的善男信女齐聚佛塔圣地膜拜,或祈福或许愿或寻梦,每个人都作一粒尘埃,皈依在佛祖涵虚的目光里。
西蒙寺的分量虽然没有塔銮巨大,但它诸多浴火重生的经历更值得去靠近聆听。西蒙寺据说建于公元1536年,按佛规当以笃信佛理的教徒以凡胎奠基,于是就有怀揣身孕的信女Si Meuang决然跳进圣坑,以强大的信仰托起耸立的庙宇。后来整个寺庙的建筑在1828年老挝与泰国交战中毁于硝烟,现在的佛堂和一系列佛像供器,都是1915年之后陆续由王室和老挝的佛教徒添加建置的。说实话,在游览西蒙寺的整个过程里,我心里就一直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为什么一座冷冰冰的建筑要靠一对肉体孱弱思想刚烈的母子来托举!?我更愿意它就像人情味十足的翻译的另一种译法:洗梦寺。愿它洗去人间的一切噩梦,洗出一个透明清澈祥和的大千世界。
老挝的男性公民一生中几乎人人都会遁入佛门,只是皈依的年龄有大小,逗留的时间有长短而已。清晨,在万象的街头巷尾化缘乞斋的僧人络绎不绝,同样,晨曦中早早打开家门将精心做好的斋饭摆在门前布施的居民也是接踵频繁。佛光里,这种佛门与俗家的人流互动,无疑是万象城中最能打动人的细节。在老挝的乡村,据说也是如此。记得当时我站在路边的菩提树下,一个劲地拿手机抓拍,拍着拍着我的眼睛湿润了,就想:为什么在这个小小的方寸之国,“舍”与“得”的互换、“空”与“色”的过渡就这么真诚自然呢? 佛说:在他们彼此的心中,对方都是“佛”。 责编:宋强 |